引言:生活在农村的富平人,对于“挞辣子”这个事情应该不会陌生。今天我们跟着作者魏鹤寿这篇《挞 辣 子》,体验一下以前人们制作辣椒面的艰辛过程,感受他们看似辛苦、却有灵魂、有温度的平凡生活,再回味一次渐渐远去的、浓浓的乡愁记忆。挞 辣 子
文/魏鹤寿
一到秋天,关中平原的农村便升起了一层辣味儿。这辣味不冲,不燥,是温和的,是沉着的,是关中平原上农人们用碓窝(念duì wō)挞出来的。
碓窝这东西,如今怕是少见了。关中人家用的碓窝,大都是采用富平北山出产的优质石头凿的,深腹,圆口,外壁粗砺,内壁却磨得光滑。挞辣子用的石杵,也是石头做的,一头镶木柄,一头加工成圆馒头式样的杵头,石杵握在手里沉甸甸的。关中的农村,以前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个,摆在院角,或檐下,不用时,便盛些杂物,一旦要用,倒腾干净,就是挞辣椒的家什。
秋深了,辣子红了,一串串挂在檐下,像着了火的瀑布。摘下来,晒几个日头,便干得差不多了。女人们坐在院中,拣那最红最干的,去蒂,偶尔也拣出一两个泛青的,扔在一旁——那是留作种子的。拣好的辣子,先是倒入大铁锅里,加入少许菜籽油微炒,关中人把这个过程叫做炕辣子,炕过的辣子变得更加干燥,易于捣碎,更关键的,经过这么处理的辣子香气更醇厚。炕完后的辣子便倾入碓窝中。
接着便是挞辣子了。这活儿多是女人做。双手握了石杵,举起来,落下,举起来,落下。起初是轻快的,辣椒在碓窝中噼啪作响,碎裂开来,辣味便窜出来,却不呛人,只是弥漫在空气里,钻进人的鼻孔。渐渐地,碓窝中的辣椒成了碎片,再成了末,石杵下去,便有了阻力,女人的动作也慢下来,额上沁出细汗,手臂酸了,却不停,只是有节奏地一起一落。
那声音是极好听的。石与石相碰,闷闷的,实实的,不尖锐,不刺耳,却有一种沉稳的力量。这声音在关中平原上响了千百年了吧,我想是有的。秦汉时,或许就有农人这样挞着辣子,唐宋时,或许就有妇人这样握着石杵。这声音里,有日子,有岁月,有一代代人的酸甜苦辣。
辣子挞好了,是极细的粉末,红得耀眼,香得诱人。女人用手捧出来,装在瓦罐里,封好,便是一年的调味料了。关中人家吃饭,离不了这辣子。一碗面,撒上一撮,顿时活了;一块馍,夹上一点,立刻香了。这辣,不是川湘的猛辣,而是醇厚的、绵长的辣,是黄土高原的辣,是关中人的辣。
如今,机器磨的辣椒面到处都是,又快又细,可很多关中农人还是喜欢用碓窝挞。他们说,机器磨的,没有魂;手挞的,有温度,有气息,有日子。
我想,他们挞的不仅是辣子,还是一种日子,一种态度,一种传承。在石杵起落之间,日子便过去了,岁月便沉淀了,生活便有了味道。
那碓窝还在院角,那石杵还握在手中,那辣味儿还在关中平原上飘荡。
2025年9月9日于庄南村
(注:挞(念 tà)这个字,大概率应该是属于关中方言。之前看到有些地方将这个字写作”拓“,读音虽然也念作tà,但意思却有所不同,拓字常用于碑文等的复制,如拓片等词。而挞在词典中的意思更强调使用棍棒、鞭子等物进行击打,常见的词语有鞭挞等,故而挞辣子这个词组中,正确的用法应该是后者,即 ”挞辣子“。)作者简介:
魏鹤寿,富平庄里镇人,爱好摄影、绘画、文学。曾拜富平国画名家张亚贤、周继业等学习艺术知识,喜欢钻研新鲜事物,所拍摄作品多次在省市摄影比赛中获奖,现为富平县柿柿美农业科技有限公司特约摄影师。
讲述富平人的故事,
凝聚富平人的力量。
弘扬富平人的精神,
打造富平人的品牌!
《富平人》投稿